69.罗刹女(十二)
李白泉没有答自己这内侄的话,只冷笑道:“你等着看吧!”
不过, 一个居住在这附近, 老掉了牙齿的穷老太婆,对和她一样家里没有一样值钱东西的街坊说:“我喜欢闻这个臭味了。”
街坊们都点点头, 深以为然。
但此刻, 刑台上又押上了新的犯人。喜欢看这新的血的人, 却没有一个来的。
罗鸿飞示意义军鸣锣告市,又派出人,把嘉兴的家家户户都通知了来看行刑——原是那天的那桩“告父案”,最后的判决要执行了。
来的平民百姓仍旧不多,更没有一个绅士。
刑台上, 血迹未干。
这刑台,当年绑过杀死严酷主家的逃奴。
这铡刀, 斩过抗坊厢抗钱法反矿税监的刁民。
这断头地, 曾流过多少皮包骨头、刁顽不逊的反贼血。
携着烈日而来的短发鬼,却把这里的旧血痕都晒得干粉了, 风轻轻一吹, 再也不见踪迹。
就算来的那些平头布衣的,也嘀嘀咕咕,没有往常的兴奋。
甚至,连义军里那些拢着袖子,出身士绅的大部分文士,也一个都没有来。
有好几个将领,也告病了。
场面冷清得不像话。
李白泉身边的一个年轻人见了,奇怪道:“这是怎么了?”
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新的血迹。
从前的血迹,附近的居民说, 那都是铁色的, 是灰沉沉的,是菜色的,是苦的。跟嘉兴府中那些来来往往的小摊贩,小市民, 一样的颜色。
现在的血迹,却是新鲜的,留着脂油的血。这血里有膏油, 炽热的阳光下,没有片刻,就腐臭得叫人发昏。
血腐败之后的腥味总是臭的。
这血甚至更臭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