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焚天火凤（四）

再次醒来的时候，她还在水底深处，但周围的水温更低了。

她觉得自己，似乎变小了许多，那种感觉说不上来，她的身体也变得不听使唤，她想滑动双手浮出水面，可是手却抬不起来，然而她在水里却那么的自由畅快，甚至连呼吸都是自如的。

小泥巴心头开始涌起一阵剧烈的恐慌，她的手呢，她的脚呢！她努力低头，却根本无法扭动脖子，而原本是腿的地方，被巨大而柔软在水中能轻易摆动漂浮的东西所代替，她微微一晃，便能游出去老远。

小泥巴心里咯噔一下。

——原来，她真的变成妖怪了！

小泥巴在被绿鞘推落悬崖的那一瞬间，烟红线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巨大危机，飞快解开对杀阡陌的禁锢，在空中盘旋了数周后，飞到小泥巴身边，缠绕上她的手腕。

杀阡陌终于被解开束缚，顶一头鸡毛站在满地鸡屎中，简直肺都要气炸了。正想要去追小泥巴，却感受到身体传来的一阵强烈剧痛，几乎让他站立不稳。

而很明显，这疼痛是小泥巴牵连他的，杀阡陌十分震惊，不明白小泥巴此刻正遭遇了什么，只能火速寻踪迹而去。

小泥巴在云间坠落，最后一头扎进了水里。

水冰凉刺骨，她一点点沉没，黑暗袭来，逐渐丧失意识，却又被巨大的疼痛惊醒。那一瞬间，她听见自己浑身筋骨寸断的声音，还有骨头咯吱作响。

而且，是一条鱼……

比悲伤更多的是茫然，想哭却流不出泪水。而下一秒钟，危险已袭来，一条比她更大的，长着尖齿的鱼，迅速张开血盆大口向她发动攻击。小泥巴眼看要被吃掉，烟红线陡然发出微光，对方似乎受到威慑，这才调转了方向。

小泥巴就这么在深水里漂流着，也不知要去向何方。

昏昏沉沉，亦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，烟红线系在她身上，冥冥中似乎有股力量在引导着她往前。

她痛苦的发出嚎叫，在水里却发不出声音。

仿佛受到炮烙之刑，那是她此生未曾经历的剧痛，她的身体、肺腑都一点点发生着巨大的变化。

就这样昏昏沉沉随水漂流了不知道多久，世界始终昏暗而寂静。偶尔遇到暗流席卷，将她越带越远。有时有未知的庞然大物，从头上山一样漂过。那感觉并不真切，持续的疼痛让回忆中的一切都变得虚无而遥远起来。

直到有一天，她隐隐感觉自己在水底深处的痛楚和压迫感在减少，她深吸口气，眼前有几束仿若有形的光线，隐约间，还有极尽色彩与华丽的绸缎从余光中飘浮闪现，似乎是有一条巨大的鱼从自己眼前经过，鱼尾光幻琳离，璀璨之至，层层叠叠，人世间最奢华炫丽的裙摆也无可比拟，简直美得不可思议。

她又睡了过去。